这段期间,有很多不认识的女孩发讯息给我,告诉我他们在过去的十几年,不论是小学、国中、高中等不同的时期,被父亲、表哥、学校老师、补习班老师猥亵、性侵害,或是谈了一场「恋爱」的故事。关于这些情绪,我只能默默的承载,因为绝大多数在法律上,都无法处理。能怎么处理?
性侵害罪在1999年才更改为非告诉乃论,在这之前发生的案件,知悉起六个月内就要提告。没有证据、欠缺DNA、未曾报警、没有证人。能怎么处理?一旦曝光,崩溃的会先是自己,而不是那个人。
「欸,你知道最近那位作家跟老师发生的事情吗?」她试探性的跟男友说,想知道他的反应。
「喔?你也有过这种经验吗?」男友漫不经心的回应。
她梗在喉咙里的那句话,突然说不出口。可悲的是,她连眼泪都不敢掉。因为我们这个社会,把「贞操」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她怎么敢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她害怕的不只是伤痕再一次被掀开,而是她最爱的人,或许会用漠不关心或是惊骇莫名的方式,对待已经干涸的伤痕,让她再狠狠的痛一次。
我要说的是:
关于父母,如果你们愿意,请不要用「保护女孩」的观点来思考这个议题。需要保护,就代表有危险。但是我们本来就不是活在无菌室里。你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让孩子有「身体自主权」的观念,让她们知道什么是性、什么是侵害,保护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孩子以为,牵手就会怀孕、不要就是要、处女膜破掉就是没人要。
关于男孩,请告诉他,嘲笑与捉弄,不是讨人喜欢的方式。弹女孩的肩带与抓对方的头发,只会让别人讨厌你。你要告诉他,在这个社会里,女孩遭遇的困境,请他用同理心去体会。还有,不要以为男孩一定是加害者,有一种东西叫做性霸凌,另一种东西叫做恋童症,这是不分男女的。
关于女孩,请不要教导他,不要信任陌生人、不要让别人接触你的身体、不要接受别人的好意。你应该告诉她,这个世界有好人也有坏人,但是不要以为男人都是坏人。你应该让她知道,性教育是什么,然后希望她可以尊重自己的身体与欲望,不想要,就拒绝,不要相信「为爱奉献、爱他就给他、性就是爱」等等的鬼话。更请她分辨,崇拜、尊敬与爱情的差异。
关于某些老师。你是来工作的,你是来传达知识的,你不是来交女友的。如果你知道,这个孩子只是崇拜你,请你想想你的行为会带给她多大的冲击。就算你喜欢上这个孩子的清纯,也请你等她到了「不单纯」的年纪再交往。醒醒吧!你只是在利用人家,不要想要用爱包装一切,这很廉价,也很恶劣。师生恋修成正果不是没有,但是你得先单身,还有,她至少得知道自己确实是在谈恋爱。
关于其他长辈。如果你曾经做过这些事,请你清楚的认知,你已经毁掉某些人的一生。她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努力的想要忘掉这一切,用水不断的冲洗自己的身体,觉得这一切很荒谬、很恶心。请不要用前世情人,来掩盖自己的无能。是,你就是爱无能。
关于我们。如果我们身边有这样的朋友,请你支持她。让她知道,她并没有缺角,是那个他与这个社会让她受伤。我们能做的,就是静静的陪伴与倾听,让她知道,以前虽然缺席,以后我们会在,愿意给她所有的支持与拥抱。
关于你的曾经与现在的自己。不论如何,请你勇敢的走下去,唯有如此,你才能拥有话语权,不断的与自己对话与疗愈,而不是让无权代表你的闲杂人,肆无忌惮、彷彿亲见亲闻的谈论你的过去。
这是一场伤痛的集体回忆,不愿说出口,才是真正的伤害。所以,谢谢你们愿意告诉我这些事,我很感激,我会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