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学生一毕业就在违法执业，必须得改改了。”郑州大学医学院副院长俞海洋在近日召开的《执业医师法》（修订）立法研究课题开题会上说。
《执业医师法》（修订）立法研究课题由中国医师协会受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法规司委托承担，课题组于1月16日在郑州大学第一医院、郑州大学第三医院进行了调研，并在郑州大学法学院举行了开题会。
《中华人民共和国执业医师法》自1998年6月26日通过公布、1999年5月1日起实施以来，已经20年未曾进行修改。当时的一些规定如今已经不能适应现在，因此，修改《执业医师法》势在必行。
俞海洋副院长所讲的他们的学生一毕业就在违法，指的就是按照现行“医师法”的规定，具有高等学校医学专业本科以上学历，在执业医师指导下，在医疗、预防、保健机构中试用期满一年才可以参加执业医师资格考试。“学生进医院实习，就不可避免地进行医疗操作，因为还没有医师资格证，所以违法，应该先给予实习医师资格证，规定清楚可以操作的项目。”
而此次“医师法”（修订）课题组在郑州举行的这次调研活动和开题会，则可视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执业医师法》修订工作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参与调研的医生都希望此次修改能是一次“大修”。
课题组为此次开题会拟定了七大讨论方向，从医院调研中医生的反映来看，大家的关注点普遍集中在医师薪酬制度、权益保护和执业注册三个方向。
薪酬低，正教授六千多元
“中国医师薪酬在全世界不是最低也应该是倒数。”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耳鼻咽喉医院院长曹华教授说，“我已经是十几年的正教授了，一个月也就六千多块钱。医院编制少、人员多，国家给的一年的补贴，还不够一个月发的，河南省大部分医院都要靠医院、科室自己挣钱，希望修订后的医师法，能在医师薪酬标准上给与明确和提升。”
中国医师的工作强度大、待遇低早已是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根据中国医师协会2011年的调查显示：95.66%的医师认为自己的付出与收入不成正比，虽然这一比例在2014年下降到了65.9%，但医师收入状况依然是个需要关注的突出问题。
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医务人员薪酬制度随着事业单位工资制度改革先后经历了四次变化：
1956年建立了职务等级工资制；
1985年改为以职务工资为主要内容的结构工资制；
1993年根据事业单位特点和经费来源的不同实行不同管理办法；
目前实行的是自2006年起的事业单位岗位绩效工资制度。
岗位绩效工资由岗位工资、薪级工资、绩效工资和国家规定的津贴补贴四部分组成。
根据国家统计局发布的统计数据显示，2013-2017年我国城镇单位分行业就业人员平均工资排名中，卫生、社会保障和社会福利业平均年收入虽然由2013年第九名提高至2017年的第五名，但平均年收入仍与前三名差距巨大，与其他国家相比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随着改革的深入，医师收入状况有所改善，但医师收入的改善往往通过加大工作量而不是技术含金量实现。
权益保护，实施患者“黑名单”制度
参与调研的一位放疗科医生称，他们科医生在办公室选择座位时，没人想坐在背对门的位置，因为这个位置真的很不安全。“我们都担心人身安全问题，伤医事件太多了，除了伤医外，人格侮辱、谩骂医生的事件谁统计过有多少？我个人就经历过这种情况，对于一些已经有前科、屡屡和医护人员发生冲突的患者，能不能对其设置黑名单？”
“黑名单”的设置得到了多位参与调研医生的赞同和提议。郑大一附院放射科张永高副主任说：“对纳入黑名单的患者并不是让所有医疗机构都拒诊，而是给与其一个警示，另外也能让医务人员对其提前有所防范。”
而此次调研组对于医师权益保护方面给与的提议是：为医师购买医疗责任险和医师健康意外险。但除了人身安全方面的顾虑外，休假的保障也是一个被提及较多的问题。
郑大一附院肝移植病区郭文治主任表示，自己每年春节都没有休过假，因为肝移植手术做完，术后管理也非常重要，另外加班问题也很突出。“现在医生都在拼体力，超时工作、不能休假都是普遍现象，几乎每年都有医生发生猝死。”
执业地点限制医师履行天职
我国“医师法”规定，取得执业医师资格后，经过注册才能合法执业，注册后，可以在医疗预防保健机构中按照执业地点、执业类别、执业范围执业，从事相应的医疗、预防、保健业务。
根据《医师执业注册暂行办法》第六条，医师的注册向批准该机构的卫生行政部门申请注册。但之后并没有出台两个以上执业地点的管理规定，因此依据当时的管理规范，医师只能在一个执业地点合法执业。
虽然近几年来，为了激活医务人员的合理流动和促进不同医疗机构间人才的纵横向交流，实施了医师多点执业政策，但根据统计，在医疗资源相对丰富的北京市和广东省，2015年办理多点执业医师数也仅占全市（省）执业医师总数的10%和5.4%。
对于执业点限制带来的问题，郑大一附院介入科主任韩新巍讲述了自己的遭遇：他曾在去往美国国际航班遇到乘客突发急病状况，作为机上唯一的医务人员，他对发病乘客实施了抢救措施，对于他的救人行为，并没有人质疑他是否非法行医，飞机落地后还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他在乘坐国内航班时也遇到过相似情况，但飞机落地后他却被滞留在机场两个小时，遭遇到对其医生身份的盘查和核实，并要求他详细记录下在飞机上采取的抢救措施。
“这就是我们中国医师在救人后受到的待遇。”韩主任说，“考取了驾照可以在全国开车，有了律师证可以全国执业，只有医师被限制执业地点。现行的法律已经限制了我们的责任。”
课题组对此也发起了讨论：多点行医已经成为共识，可否对注册地域不再进行限制？终身禁业制度对加强医师队伍的管理能起到积极作用，应否在修改中予以肯定？现行的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专科医师培训应在法律中予以确认，但如何和职称制度对接？
此外，关于医师定期考核、医师队伍管理、医师法的执法检查等问题，也是此次课题组调研和讨论的重要问题。
医师法修订日程表
对《执业医师法》的修订工作，已经被列入全国人大立法议程，并被纳入了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的立法规划中。中国医师协会李松林秘书长表示，该项工作是中国医师协会今年的头等大事。
在开题会上，全国人大教科文卫委员会人口卫生体育室丁巍主任介绍了医师法修订工作的时间表：
2019年启动修订工作，主要任务是开展调研，梳理出重点问题；
2020年着手医师法的修订草案起草，在年底前拿出一个相对完善的法律草案，并完成征求相关部门和单位意见工作；
在2021年6月底前，通过全国人大教科文卫委员会的审议，并对草案进行进一步修改，然后按照法定程序，保送全国人大常委会。
“工作会尽量往前赶，争取尽早提交全国人大委员会审议。”
《执业医师法》的修订关系广大医务人员的切身利益，也与健康中国建设密切相关。《医学界》将对这一工作进展情况持续关注、实时报道，也欢迎医生读者们在本文留言区积极发表看法。
